王婷
【內容摘要】學界對“媒介界面”的發(fā)現(xiàn)為媒介研究提供了一種新的視角。書籍作為公認的媒介,其“界面”屬性顯而易見,經典書籍相對于一般書籍而言,更具有基源性的媒介界面特征。中華傳統(tǒng)文化典籍在意義的匯聚和生成方面堪稱華夏文明傳播的活水源頭。本文以媒介的 “意義邀約”為導引,嘗試尋找“媒介界面”這一新概念與中華文明精神元典的契合。
【關鍵詞】媒介界面;媒介理論;意義邀約;經典閱讀
2022 年的中國傳播學研究,“重新理解媒介”成為了可圈可點的亮點之一。中國學者循名責實,從“媒介”的詞源、概念與觀念出發(fā),經過反復參驗思考,對“媒介”的理解,逐漸由對媒介(技術)物本身的物質性固有屬性的關注,轉向對媒介本身參與社會關系活動的內在驅動性的關注。
正如喻國明在《未來傳播學研究的三個關鍵性課題》一文中所言,未來傳播學的發(fā)展走向很有可能“要從傳統(tǒng)的‘To C’(直接為受眾生產、為用戶生產內容)轉變?yōu)椤甌o B’(從一線的內容生產者的位置上退后一步,轉型為向內容生產提供支持、服務與指導的二線的角色站位)?!?022 年 11 月美國 OpenAI 推出的 ChatGPT,2023 年 3 月中國百度的“文心一言”推出,這些語言模型網(wǎng)絡對話平臺的出現(xiàn),意味著受眾內容生產即將迎來人工智能時代。傳統(tǒng)大眾傳媒以及部分新媒體傳媒以內容文本生產為目標的傳播格局將迎來人類傳播史上革命性的一刻。傳播的內容生產將被建立在算法、大數(shù)據(jù)基礎上的人工智能(AI)所取代。人在傳播中的作用不再是直接為受眾生產傳播內容,新聞傳播學研究的新起點也將是從傳播內容生產的一線退居二線,更加關注人機交往互動中的“我 - 它”(I-It)的關系,比較樂觀的觀點是:“機器的遍在以及我們與機器的溝通并沒有使我們成為機器,而是使得我們更加成為人。”一定程度上來講,人機互動最直接的交往點就來自“界面”,因此“界面說”很有可能成為未來傳播學研究的一個新的起點。
一、重新理解媒介:思考書籍的“媒介界面”屬性
內容生產的 AI 化,敲響了美國大眾傳播學理論最后的喪鐘。歷經大眾傳播理論的見“肉”(內容)不見“賊”(物質)——視“媒介”為無物,到近年來的見“賊”(物質)不見“肉”(內容)——媒介研究的“物質性轉向”,再到見“肉”又見“賊”——媒介界面的發(fā)現(xiàn),媒介研究理論走過了唯心主義向樸素唯物主義轉變,然后又向辯證唯物主義轉變的“認識論轉變”。
“界面”(interface)理論的提出豐富了現(xiàn)有中國學者媒介理論研究的思想武器庫,形成了關于媒介的“界面”—“內容”—“物質”三位一體理論體系,從此媒介理論研究從對外在“萬物皆媒”的泛媒介主義,進入到對媒介內在三元素探索的媒介本體論研究階段(如圖一)。將媒介的“物質性”與“精神交流性”通過“界面”整合到了一起,一方面克服了長期以來麥克盧漢所批判的美國大眾傳播理論,將媒介視為透明的信息載體或者傳媒實體的“唯心主義傾向”;另一方面也是對媒介物質性研究中將媒介對于人類的精神傳承和思想交流的價值和媒介賴以存續(xù)的物質維度截然對立起來的補偏救弊。
媒介是一種物,但是并非所有的物都是媒介,只有作為“可以通達人的精神世界和觀念世界”的特殊的物才可以稱作“媒介”。與其他的物相比,媒介物不僅具有所有的物共同的屬性——物質性,而且具有其他的物所沒有的屬性——“界面性”。界面使得傳播內容最終得以呈現(xiàn),并且使編碼和解碼發(fā)生交融,意義編碼最終通過界面得以完成并呈現(xiàn),意義解碼則是從界面開端并生成。因此,“媒介之所以為媒介,最重要的原因便是界面的生成”。
在人類文明傳播史上,閱讀是最為普遍的傳播活動之一,書籍作為閱讀的對象是最重要的也是最著名的媒介技術物。書籍不僅具備一般技術物的物質性普遍特征,而且具備作為媒介物典型性特征的“界面性”。在從傳統(tǒng)紙質閱讀向當代數(shù)字閱讀轉變的過程中,雖然書籍的具體物質形態(tài)經歷了從碳基媒介向硅基媒介的轉變,人們的閱讀行為也發(fā)生了從線下到線上的轉移,但是書籍的媒介界面作用沒有受到消解,反而愈發(fā)的鞏固。有學者認為“一向以來,閱讀者就是知識的接受者,是知識的終端”,而在“人人都是傳播者”的社交媒體時代使閱讀者從消費者變?yōu)榱藙?chuàng)造者。其實不然,讀者在書籍面前自古以來就既是消費者又是發(fā)揮精神主觀能動作用的創(chuàng)造者,數(shù)字時代固然在某種程度上為讀者的創(chuàng)造性閱讀提供了某種賦能,但是讀者之所以不是僅僅吸收和接受知識,而能在閱讀的同時進行精神性創(chuàng)造,更為重要的原因是內在于書籍的媒介界面性。如同我們說“書中自有黃金屋”這句話時,并不是說“黃金屋”這一實體存在于“書本”的物質實體中一樣。事實上這句話是人的精神世界與書籍的媒介界面發(fā)生碰撞的結果。人一旦與書籍相遇,發(fā)生閱讀行為,就會被卷入媒介界面的內在時空之中。而此“內在時空”才是讀者激活個人經歷、社會背景、學識涵養(yǎng),發(fā)揮精神性創(chuàng)造閱讀的根本原因所在。觀照得此“媒介界面性”,便不難理解無論是紙質閱讀還是數(shù)字閱讀,都不妨礙人們在閱讀既是直觀書面知識的接受者,同時又是內在精神的創(chuàng)造者......(本文為文章截選,完整版請見《教育傳媒研究》2023年第3期,本刊已入中國知網(wǎng)、萬方、維普等相關學術數(shù)據(jù)庫)
作者系貴州師范大學國際教育學院講師、傳播學博士